从三番五次打砸街面汽车玻璃窗的“问题少年”到主动参与社区宣传、帮助老人、承担志愿服务的15岁阳光男孩，杨杨的脱胎换骨令父母十分欣慰。“他现在每个月至少去做一次志愿服务，喜欢也愿意帮助别人，我们特别感谢社工老师的帮助。”杨杨的继父说。

　　青少年犯罪是一个广受关注的社会话题。一组数据显示，2016年，在海宁仅盗窃车内物品案件就达到了1510起，而这类案件主要是未成年人所为。

　　那么，如何遏制和预防青少年犯罪？谁能成为调动和整合社会各界资源的纽带？

　　海宁的探索是——政府购买服务，请专业的社会组织机构通过早期介入、入户走访、家庭治疗、小组活动等方式，帮助孩子找回迷失的青春。经过近3年的实践，海宁的盗窃车内物品案件下降了66%，未成年人违法犯罪率大大降低。

　　缘起：案子破了，人抓到又放了

　　群众不满意，案件还在发生

　　两名成年人带着四名未成年人，先后流窜至江苏、浙江等地，盗走企业保险箱、车内物品等，疯狂作案500余起，涉案价值40余万元；一夜之间，小区地下停车场里的15辆私家车被砸了玻璃窗，涉案价值6万元，作案的两人都未成年；3天召开4次会议布置“工作”，十多个少年分组只偷“成色新的”电动车、摩托车，不少车辆和店铺遭“毒手”……曾几何时，这样的案件在海宁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里的勘查记录里屡见不鲜。

　　这些未成年人被频繁地传唤至派出所，最多的进出派出所有20多次。“每一起案件，我们都要进行现场勘查、立案侦查、搜寻嫌疑人，类似的案件多发，使我们花费了大量的警力，案子虽然破了，但抓到的人因为是未成年人不得不放走，群众始终不满意，而案件还在发生……”曾是海宁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的硖石派出所所长胡飞坦言，“这些孩子在面对执法部门的时候抵触情绪很强。”

　　从“一张白纸”到走上歧路，每一个涉罪未成年人背后，都有很多值得深挖和总结的问题。弄清这些问题，对于帮他们重返正途非常重要，这是胡飞和同事们的办案心得。“所以当时我们在想，是不是请第三方介入，在心理辅导、关心关爱方面入手，也许他们更能够接受。”胡飞说。

　　为此，海宁公安联合民政等部门，启动了向阳工程，通过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由海宁市红太阳社工服务中心通过对未成年人的早期教育和后期帮教，预防犯罪发生。　　

　　收获：用“生命影响生命”

　　帮助孩子重拾自信和希望

　　为了让工作更有针对性，社工们进行了大规模调研，了解有犯罪记录的孩子们的生活情况、学习情况、家庭关系、成长经历和社交情况等信息，对每一名服务对象独立建档。

　　社工们发现，这些孩子敏感、脆弱、焦虑，90%来自离异或是父母感情不和的家庭，他们对亲情、重新回归社会、疏导不良情绪、发展和谐的人际关系等，有着十分强烈的渴望。

　　“我们不能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他们，给他们贴上‘叛逆、不良、差生、坏人’的标签。”海宁市红太阳社工服务中心主任徐琴说，要改变他们不能太“教条”，不是强制教育，而是要开启他们的自我救助能力。用“生命影响生命”，先去改变他们的认知，再影响行为，只有他们重拾自信和希望，才能走出困境。

　　为此，社工们除了向这些青少年提供困难帮扶、心理疏导、行为矫治等服务，还开展了“我们在一起”、“向英雄致敬”等主题活动，以此来相互影响，激发他们的自身优势。

　　在海宁一家餐厅做配菜厨师的浪浪，未成年时也经常参与打架斗殴。浪浪一开始对社工的出现十分排斥。在一次打架中，他受伤住院，社工一直为其奔前忙后、陪伴左右，出院时还帮忙联系护送，这让浪浪十分感动。之后在社工的帮助下，他还找到了工作。“以前大家都说我是坏人，父母也只会用打骂解决问题，社工老师没有把我当‘怪物’，愿意跟我交朋友。”浪浪说，“以前带朋友回家会被父母赶出来，现在他们也接纳了我的朋友，我跟家里人的关系也改善了，受到的关心更多了。我跟社工老师还保持着联系，有困惑经常请教他们。”

　　启示：得到科学专业的救助

　　也确保人格尊严不受损

　　“我们会定期组织一些志愿活动，像去烈士陵园祭奠、防诈骗宣传、敬老院环境打扫、乡镇晚会帮忙搬桌椅，他们都很乐意参与。”徐琴说，每个孩子身上都有可贵的品质，他们在“助人”中慢慢找到社会责任感。他们的生存、安全、发展、爱和陪伴的需求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降低了他们滑向违法犯罪深渊的风险。

　　“青少年犯罪问题不仅是青少年个人的发展问题，更是牵涉整个家庭。青少年犯罪越早预防成效越大，特别是青少年犯罪较轻微，此时政府社会多投入进行预防和矫治，能够更有效地预防成年后发生严重的犯罪行为。”中山大学中国公共管理研究中心特聘副研究员王捷表示，从事青少年越轨行为矫治需要极其专业的知识，包括犯罪学、心理学、社会学及社会工作等，政府购买相关的社工服务时，需要对提供方的资质有充分的审核以及伦理审查。确保青少年得到科学专业的救助，同时也确保青少年的权益，特别是人格尊严等不受损。

　　“海宁通过政府购买社工服务进行未成年人越轨行为矫治体现了对科学、对专业的尊重。”从事教育政策、儿童福利和青少年发展研究的王捷表示，青少年越轨和犯罪有着复杂的社会与心理原因，传统的思想教育效果并不明显。社工服务机构，特别是有犯罪学专长的社工服务介入，符合国际（主要是发达国家）青少年犯罪预防的通常做法，值得鼓励。